九衢祝被这一幕惊到,但仍不相信眼中所见,硬撑一口气站起往她身边去。他为了让碧阴复活,恶事做尽,甚至付出了自己的生命,如今这算是他的报应吗?
奎屠中的鬼魂快要被吸尽,“碧阴”仰头,终于露出了那双一直隐在阴影中的眼。她的眼中只有眼白没有瞳仁,一睁眼,方圆百里土地颤鸣。凡间门生灵涂炭,霎时又生出无数怨鬼恶魂。得到鬼魂滋养“碧阴”的身形变化得更大,她手臂延展,同时掐住九衢祝和阿苗的脖子拉到自己身边。
“碧阴”的手掌力道奇大,阿苗一时之间门难以挣脱,召出越祝剑直直砍下。那手腕被斩断后,仲戡荒原中又出现无数鬼魂,“碧阴”贪婪地吸食那些鬼魂,手腕的断口处竟长出两只手来。
以她为圆心,地面开始往外干涸开裂,凡界南北之地同时出现旱灾和涝灾。她竟贪心开始吸食地气!
不能再让她为祸人间门,萜玄上前和阿苗一起攻击“碧阴”,卫昭则是原地起阵超度空中鬼魂,阻止碧阴继续吸食。
在阿苗和萜玄密集的攻势下,“碧阴”身上的伤虽能重生,但缺少鬼魂的滋养很快便动弹不得,变回了一具僵硬的尸身,阿苗一剑落下,这回她的左手臂没有复原。
“对不住,但是你不该回到这个世间门。”阿苗凝聚妖力,手中的越祝剑亮起青色的锋芒。她正欲用剑刺入其中一个黑洞,不料两个黑洞合二为一,阿苗身上的神力沾染了鬼气,不由得痛苦地扔下剑,整个身子滚落在地。
神脉圣洁,鬼灵之毒一但侵身便是灾难。
萜玄立刻用自己的神力供给阿苗,“卫昭,快净化小叶身上的鬼气。”
卫昭心中一急,不得不舍弃超度直接结出除魔印将那些鬼灵驱散,而后快步来到阿苗身边,见她额头已疼痛得沁出汗珠,他立刻执着她的手凝出全身之力诵出净化的口诀。
阿苗身上似被清水濯过,终于好受不少。刚恢复神脉还不知如何使用神力,就已经吃了一把神脉的亏,她心中苦闷,欲再提剑将那个黑洞击碎。
“碧阴”发出一声尖叫,弓起身子带着九衢祝快速后退。阿苗身上的神力还与她相连,不得不随她移动。
天上起了金光破开乌云,雪白的云团从四处聚集,云后似有低吟浅唱声。金光照耀在荒原上,鬼灵俱消,“碧阴”身上被金光照到之处似火焰灼烧过一般冒着烟气。
天上的声音越来越大,接近于雷鸣声,那是众神的诵鸣。一个巨印在高天成型,与此同时,“碧阴”脚下也出现了相同的法印轮廓。
原来是凡界的惨叫声传到了九天,天地一齐哀鸣,神隐的神族重现云端主持正道、除邪惩恶。天地遇灾,众神行丧。云后众神皆是一身白衣,头顶悬着一副白纱帘,双手交替于胸前,握着安杖。
萜玄惶然站在地上,举目分不清谁是谁。众神之屠,法印范围内诛尽一切、不容生机。不可以,他的妹妹也在里面……
从上空传来的诵鸣声趋于统一,两道法印相连,形成一个向下收窄的光柱,将阿苗、九衢祝和“碧阴”包裹在其中。
阿苗心知不好,欲撞破光柱离开法阵。但光柱将她弹回,她捂着肩膀咳出一口鲜血。而卫昭早已色变,他的脚下凝聚着风刀,事已至此,他决定提前使用在神魔井下创世之神给他的那份力量,纵然没有十足把握也要一试。瞬息之间门他已做出决定,若是救不出她,便和她同死……
同在法阵中的九衢祝得知大限将至,他亲手斩下七尾将数千年道行尽数加持在阿苗身上,只求保下她,让她能活着回到所爱身边。
他慢慢靠近“碧阴”,被众神诵鸣声扰乱的“碧阴”已陷入混乱,伸出利爪掏出了他的心脏,九衢祝嘴角滴着血,伸出手抚摸着“碧阴”身上唯一没变的地方——那头乌发,“对不起,害你变成这番丑陋模样……”
曾经遇见的那位预言者没说错——你九衢祝所爱皆不得。他苦笑,碧阴是与他青梅竹马的狐族,恋慕他的时候他不懂情爱,一心追求妖族的至高力量,等看到她和姬游并肩而立时才追悔莫及。后来他对一手拉扯大的阿苗上了心,情丝纷乱又起。这次将自己的心看得透彻却不得不为复活碧阴一事与她渐行渐远。
狐族向来多情亦痴情,他命数到了头,依然没还清自己所欠下的债……
空中的法印夹杂着排山倒海之势沉沉压下,卫昭使出全力一击却被法印之光悄然吸收,他目眦欲裂,冲进光柱却被弹开,胸腔中蔓延开一股血腥气,他用尽心肺之中的所有气息大声呼喊:“阿苗——”
法印降落得很快,就要落到他们头顶。阿苗还来不及反应什么,生死一瞬时看向光阵外,那里站着她此生最在乎的两个人。
“以后要好好的……”卫昭读懂了她的口型。
云层之下,独一人反诵神咒——他这个妹妹灵窍未开、尚未成材,不到死的时候。诸天,如果可以,用我一命换她一命……
天地两道法印合为一体,万籁俱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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