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要它做什么?我们是妖,用不到幽冥的盏器。”
“因为,我的身体快放不下了……”
“什么意思?”阿苗一愣,她仔细地看着九衢祝—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,他的脸色变得如此苍白,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,他穿起厚重盖至脚背的斗篷。明明以前,他是最爱光鲜亮丽的。
她突然一把拉开他的斗篷,看到了底下遮着的那具枯瘦如骷髅的躯体。
油尽灯枯,所以才需要一盏新的油灯……
“你竟然用身体养鬼……你会死的!”阿苗颤抖着手去探九衢祝的妖丹,被他挡住了。
他擦去阿苗脸上的泪滴,“那年送你去凡界回来,我遇上了预言者,他说我所爱皆不得,这话真没错。小阿苗,我活不久了,可还是放心不下你,你快些长大吧,变成独当一面的妖王。情情爱爱只会阻碍你,尤其那人还是仙。”
为什么她之前一点都没注意到,但凡她多关心他一点。阿苗哭着摇头,“不行的,我做不到,当妖王好难、恒好凶……你得陪着我,你不准死!”
九衢祝沉默地看着她,最终吐出一声沉沉叹息。
万春楼上方突然金光大亮,有空灵仙乐从上空飘来。
九衢祝心下一沉,“又有神仙来了。”
来者地位不低,深夜到来,是为了下访妖界,还是……
一直在外面等阿苗的卫昭看着她急急从房中出来,又看到了她泪痕未干的眼睛,忙走上前关切地问道:“还好吗?”
知道定是九衢祝惹她这样伤心,他回头看着紧闭的房门,眸中全是冷意。
阿苗胡乱地点了点头,“天界又来人了。”
“是萜玄天君。”
阿苗往下匆匆瞄了一眼,厅中仙气磅礴,主位上隐约坐着一人,脚下白袍翻滚,如远山积雪。
一个两个天君都往这儿跑,旁人还以为万春楼是什么了不起的好地方。
天君共九位,各管一层天。在卫昭眼中,其他八位天君个性分明,唯有这位萜玄天君高深莫测、捉摸不透。虽同在九天,但他的地位却远在各天君之上。因为萜玄不是仙身而是神脉,天生便比苦修的九天诸仙高一等。
诸神散漫,日日隐于天地不爱管九天事务,唯有萜玄特殊,接了天君一职。
阿苗和卫昭步入厅中,萜玄散乱的眸光重新凝聚,盯着远远走来的那个低垂的黑色发顶。虽同是天君,庆瑜却没有和他平起平坐的资格,此时坐在他的左下首,完全没有了晚宴上趾高气昂的神态。
“听说你看上了这里的女妖?”萜玄仍是盯着阿苗,却对着庆瑜开口,嗓音清冷带着微微的沙哑。
庆瑜脸色一变,“不曾……倒是监星间的一个仙使和她有了私情,罪不容诛。”
萜玄轻轻摇头,“配不上。”
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,庆瑜还在思忖,便见刚至的女妖昂着头,直直盯着萜玄。
萜玄回视着她,幽冷的眸子映着这道小小的身影——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没有一点长进……
孔离心中一惊,忙开口提醒,“大胆女妖,不可在天君面前失了礼数!”
卫昭担心阿苗受责,也一同站起显明了自己的维护之意,左右不过多一桩刑罚。他看着萜玄和阿苗遥遥相对的视线,总觉得莫名怪异。两人的神色没什么暧昧,但是透露着一股谁也不服输的意味。
众仙之中只有源明知道一点其中的纠葛,也是他在晚宴后给萜玄递的消息。
他看着高坐的萜玄,心中藏着隐隐的恨。当年便是萜玄活生生切断了他和阿苗的姻缘,但卫昭不像他,他比他坚定,比他果决。重来一次,萜玄未必阻得了卫昭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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